11月10日，巴格达市民走过街头萨达姆的画像。1998年以来，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已经有四年未踏上伊拉克的国土了。

  联合国安理会11月8日通过了对伊拉克武器核查的新决议，这使四年来一直停顿不前的武器核查问题有了转机。回顾1995年武器核查的个案，有助于我们不难发现武器核查的内容及程序。

  1995年，联合国先后派出了几支武器核查小组调查巴格达附近的阿尔·哈克姆工厂是否制造生化武器，前前后后历时一年，伊拉克最终不得不承认阿尔·哈克姆是制造生化武器的工厂。

  1995年2月，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乘坐巴士离开巴格达，前往阿尔·哈克姆工厂，该地位于巴格达西南方向，车程一个小时。

  数年以来，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就怀疑这座偏居一隅的占地10平方英里的工厂可不只是生产杀虫剂或鸡饲料那么简单，一些人怀疑这是制造生化武器的工厂。但这次检查，和以往一样无功而返。

  乔纳森·塔克曾是1995年武器检查小组中的一员，他说：“伊拉克人在瞒天过海和死不认账方面颇有一套，当时我们去检查的时候，对阿尔·哈克姆是生化武器工厂一说也是半信半疑。”

  阿尔·哈克姆据称是制造民用产品的工厂，但它位置偏僻，警戒森严，铁丝网高墙环绕，这引起了核查人员的疑心。工厂建筑物的间距异乎寻常的大，这让人怀疑地下埋藏着可容纳有毒排泄物的容器。而在据称是生产鸡饲料的工厂，调查人员只发现了3只骨瘦如柴的小鸡满地乱跑。

  工厂内部的设施乍看都是合法正常的，发酵罐和控制器由曲曲折折的管道相连，但细究之下，却大有名堂。

  塔克先生说：“发酵桶是从不同机器上拆下来组装起来的，管子也尺寸大小不同，但这些全装配在一起，这部机器显然不是完美的艺术品，但它却足够用来制造炭疽或其它生化武器了。”

  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面对的正是两难的局面：虽然这些齿轮什么的可以用作合法用途，但同样的机器也可以制造致命武器。调查人员称，由于设备具备这种双重用途，调查生化武器是最为困难的。

  联合国生化武器核查小组负责人史伯兹尔认为，发酵罐恐怕别有用途，发酵罐非常小，看来更适用于制造生化武器而不是单细胞蛋白质，后者是鸡饲料的添加剂。史伯兹尔说：“鸡饲料生产商才不会用2000或5000公升的发酵桶，他们根本不会考虑10万公升以下容量的。”

  作为监查工作的一部分，联合国要求伊拉克提供阿尔·哈克姆工厂的月度报告，包括原材料订单、用水量数据及质量控制措施。阿尔·哈克姆工厂的科学家勉为其难凑出了报告，但各项数据错漏百出。一位联合国武器监查人员称：“他们表现出的科学水准真是令人汗颜，因为单从数学上来看，数字也是不正确的。”

  为了穷追真相，核查人员在巴格达酒店里和许多伊拉克科学家面谈，但由于科学家不敢随便说话，这一过程相当艰苦。塔克说：“伊拉克官员要求出席所有谈话，人们清楚如果自己讲得太多，旁听的伊官员恐怕会签署处决令。”

  史伯兹尔则说，旁听的伊官员会使眼色、作手势甚至咳嗽示意伊科学家少说为妙。一些科学家不能解释其正当工作的具体细节，另外一些中途改口，有一位仁兄在谈话期间，数度钻到桌子底下。伊拉克生物武器部门的负责人塔哈在接受联合国人员严厉的问话后，气恼得摔碎了一把椅子。

  尽管疑雾重重，联合国核查人员还是有了惊人的发现。比如说，阿尔·哈克姆工厂的大部分设备都是从沙尔曼·帕克工厂运来的，沙尔曼·帕克是知名的生化武器工厂，在海湾战争中已被摧毁。核查人员还发现，沙尔曼·帕克工厂生化部门的全体人员都在阿尔·哈克姆工厂工作。

  1995年2月，塔克率领的多国核查人员抵达阿尔·哈克姆工厂时，已收集了相当多的证据，但调查人员在此问题上仍存在分歧。

  争论的最大焦点是阿尔·哈克姆工厂的通风设备问题，法国和俄罗斯的核查人员认为，如果阿尔·哈克姆是生化工厂，它必须要有复杂的通风系统和储存系统。如果二者缺一，在此工作的科学家生命将有危险。

  但美国和英国的核查人员则认为，伊拉克正是希望调查者能得出上述结论，塔克说：“我认为，伊拉克政府故意不启动有效的储存系统，让其工作人员面临生命危险，以此掩盖其进行非法活动的迹象。”

  另外一支调查小组检查了生物杀虫剂的生产线，发现两点可疑之处。首先，当用电子显微镜检测细菌杀虫剂的样本时，检查人员发现，杀虫剂中的细菌根本不含有能杀死害虫的毒素。其次，细菌杀虫剂微粒过小，而一般来说，微粒要够大以便快速下坠而不会飘到邻近的田地里。

  塔克说：“这些微粒太轻太小了，根本不适用作生物杀虫剂，但在生化武器方面却相当适用。”核查人员认为，这条生物杀虫剂的生产线正用于研究将炭疽转化为更有杀伤力的武器的技术。

  伊拉克发展生化武器，必须依靠进口设备和材料。这一点最终成为出卖它的证据。

  当时的联合国特别委员会主席ＲｏｌｆＥｋｅｕｓ要求所有联合国成员国提供出售给伊拉克的双重用途的出口清单。从这些出口清单中，核查人员发现伊拉克曾进口高性能的通风设备，这正是法俄认为阿尔·哈克姆作为生化工厂必不可少的设备。通过一系列谈话，联合国掌握了种种证据，断定这套设备是供给阿尔·哈克姆工厂的，但目前尚未启用。

  出口记录也显示，伊拉克曾大批量购买培植基，培植基提供微生物的食物，一般在医院使用，但也可用来制造炭疽、肉毒杆菌以及气性坏疽。

  核查人员遍访伊拉克寻找培植基，但只找到了进口的42吨培植基中的22吨，伊拉克则称其余20吨已被用于医学诊断。

  这批失踪的培植基让联合国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指责伊拉克并未遵守协议停止全部武器项目。急于取消制裁的伊拉克在7月承认用失踪的20吨材料制造了2200加仑的炭疽以及500加仑的肉毒杆菌，这些足以装备75枚导弹或115枚炸弹。

  但核查人员分析伊拉克提供的新数据时，这些数字仍不相符。联合国估计，伊拉克制造的毒素的实际数量比其宣称的要多几倍。

  尽管伊拉克承认制造生化毒素，但它坚称并未将其加载到任何弹头上。一个月后，这一个故事有了新的说法。

  萨达姆的女婿卡默尔8月叛逃出境，并与联合国核查人员会面。尽管他并未提供有关阿尔·哈克姆工厂的任何新证据，但他却证实了原有的所有证据。更重要的是，他提供了许多伊拉克生化、核武以及导弹的新情报，联合国此前以为这些项目早就被摧毁。

  卡默尔叛逃之后，伊拉克承认曾发展一个进攻性生化武器项目，但又称已于1991年亲自销毁了这些武器。

  核查人员可不买账，一位调查者说：“他们保留了培植基，他们让科学家在阿尔·哈克姆重新工作，那么停止生化武器项目又是怎么回事？”

  卡默尔提供的情报让核查人员继续追查生化武器以及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曾于1994年和1995年担任过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的维克多·米辛说，伊拉克承认发展生化武器后，俄罗斯感到自己遭到了背叛。维克多·米辛说：“伊拉克人让俄罗斯人出了洋相，因为俄罗斯一直力保伊拉克，跟任何一个人都说：‘伊拉克根本就没有生化武器’，突然间，生化武器曝光，这让他们颇感失落。”

  1996年，整整六个星期，在酷热的太阳底下，联合国工作人员监督摧毁了阿尔·哈克姆工厂。爆破专家安装了炸药，炸毁了数十幢建筑；化学家负责清除遭生化武器污染的环境；工作人员用氧炔焊炬切割开双层钢制的发酵桶；一些设备则被存下来，贴上标签以备监测。

  检查人员的工作还包括确认伊拉克并未移走任何设备以备将来之用。联合国前核查人员奥利瓦·博世1996年在伊拉克检查生化武器，他说：“1995年阿尔·哈克姆工厂的设备均已被拍照存档，我们一年后又重访故地，我们对照着旧照片确认没有一点设备被移走。”

  尽管联合国成功地查清了阿尔·哈克姆工厂，但塔克说，搜索生物武器对未来的核查人员来说仍是个大难题。“生物武器设备较化学武器设备要小，因为化学武器一般要数吨来订购，而生物武器只需几公斤就够了。”

  塔克说在核查工作中，情报至关重要。但美国之类的国家会因为怕泄露敏感消息来源和收集情报方法而拒绝提供相关情报。塔克说：“如果我们大家都希望核查工作卓有成效，美国必须和联合国分享即时的情报，哪怕这会让一些情报收集人员冒点风险。”

  联合国未来的武器核查人员不应再过分依赖出口记录，因为伊拉克目前已有能力制造重要设备和培植基。

  尽管目前有新的技术能检测出炭疽，但是下一代核查人员却没什么百试不爽的法宝。最终，他们也需要走过一个个谜局，史伯兹尔说：“一个好的科学家必须有好的分析头脑。”（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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